斯德哥爾摩的洗衣店

1.
我這個月洗衣服都在這家洗。
斯德哥爾摩城內到處都有乾洗店,但是像這種一般的洗衣店還真不知道哪裡找。這家洗衣店坐落在地鐵Odenplan站附近,主要都是老闆娘在顧(照片中站在櫃台後的阿婆)

但是我在今天以前都不太喜歡這個阿婆。因為在過去一個月裡,無論我怎麼嘗試,怎麼努力,阿婆就是只跟我講英語。不管我怎麼用瑞典語問,阿婆就是用英語答。甚至不等我開口,就迫不及待用英文打招呼。

某次在我坐著等衣服洗完的空檔,我聽到阿婆和另一位燙衣服的大嬸講波蘭話。搞了半天你也不是瑞典人(不過瑞典語講得真聽不出來是斯拉夫人),但為什麼對歐洲人(無論是否為觀光客)第一句就講瑞典語,對亞洲人就講英語呢?

今天我真的忍不住了,就在阿婆又在那邊展現她british accent,對我所有瑞典語問題都視若無睹的時候,我冷不防地問了一句我從記憶深處裡挖出來的句子:

“Czy mówi pani po polsku?"
“Tak! 您也是?" 全部波蘭語。

然後她就再也不用英語,或是瑞典語跟我講話了,全部都是波蘭語。

可是阿婆,我會講的是瑞典話啊。究竟我們兩個之間是有甚麼樣的阻礙,怎麼樣的羈絆,讓你一直無法用瑞典語面對我呢。

2.
許多年前我在石牌某醫院小兒科實習。那時有一個小病人的媽媽是越南人,我一發現這床是國際床就覺得某天查房後一定要利用一下機會練習。某天下午在病房內看到媽媽和小朋友在走廊上散布,便用越南語和媽媽打招呼。但媽媽完全不想理我。媽媽不理我,我轉向小朋友,用越南語問一些問題,小朋友很害羞地靠在媽媽腿上,這時媽媽把我的問題翻成中文:

“醫師叔叔問你會不會越南語,你要怎麼跟醫師叔叔說?你問醫師叔叔為甚麼會越南語好不好,啊?"

所以媽媽也不是完全聽不懂我在講甚麼,但就是不肯講。

後來我才知道有很多在台灣的越南人不喜歡讓人家知道自己是越南人,也不願意講越南語。

3.
很多時候語言不只是語言。

波蘭老奶奶

我在克拉克時,是住在一位老奶奶家。老奶奶很有蘇聯KGB風,我剛到她家行李還沒打開整理,她就把我底細摸的一清二楚(你大學念哪裡,現在在哪裡,有沒有結婚,為什麼沒有結婚,甚麼時候要結婚,沒有結婚那要甚麼時候生小孩……)。

很不幸的,自從她知道我是醫療背景(都已經離開這麼久了,還能稱得上是醫療背景嗎),便開始三不五時敲門進入我的房間。或是先開門,再敲門的進來。

有一次我翹腳在桌上,悠閒的喝茶,老奶奶突然衝進來,把我嚇了一跳,差點腳抽筋被茶嗆到。原來只是想問我,為什麼她晚上會腿痛,腿緊。我看她指的位置大概是坐骨神經支配的位置。

身為對中樞神經系統興趣較大的人,很想跟她說這麼周邊不歸我們管。但還是上網找到了坐骨神經這個字。話說坐骨神經是我全身上下唯一會用台語講的神經,發音之標準,連我已故的阿嬤都曾讚嘆,她的孫子怎麼台語講的跟台灣人一樣。

波波學堂第一課,坐骨神經:nerw kulszowy。

隔天我趕緊到大學書店買了一本波蘭文的神經學,以防老奶奶又問甚麼。

昨天她又先開門再敲門的進來,拿了一條不知道哪弄來的,對岸製造的中藥膏,問我是治甚麼的。台灣醫生基本上一看到大陸製中藥,常常白眼翻到視神經打結,但我還是很沉住氣的幫她看:

<苗家祖大夫藥膏>

天哪,這啥玩意。

中華製藥的千年傳統就是,甚麼都治百病,包裝寫一堆廢話,然後都不講治甚麼。上網找了好久,才知道是可以治濕疹的藥膏。

波波學堂第二課,濕疹:wyprysk。

雖為台台,但比波波還波波。

克拉克的街景

那天在克拉克夫搭電車,遇到兩個波蘭女生。其中一個還一直偷偷轉頭看我。本人立即打開順風耳,赫然聽見她們兩個在討論我是不是韓國人。她們一定是韓劇看多了才會有此體悟。本人雖然不是太陽的後裔,好歹也是太陽餅的後裔,感恩她們的抬愛。

您就不用提醒我歐洲最有名的韓國人,一南一北分別是江南大叔和金正恩了。

克拉克夫內有知名大學,學生眾多,很特別的是,街上的語言補習班也多。從老城出來一條街幾乎都是補習班,頗有南陽街的架式,常見的就不用提了,連挪威語、瑞典語都有開班授課。

出老城處對街還有一家"語言書店",全部只賣語言的書籍,甚至有自編的瑞典語、丹麥語、挪威語、荷蘭語課本,不知道和移工的語言需求有無關係。

在轉角的一面牆遇到了幾個機器人,近看原來綠色那隻的肚子是變電箱之類的裝置。看來是為了讓變電箱融入背景,刻意添了這麼些機器人。

街景美醜,果然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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