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請先詳閱當地勞基法

上個月我和小墨,也就是和我同單位工作的墨西哥同事到奧地利的薩爾茲堡開會。幫我們付機票錢的單位為了省錢,規劃了一條從倫敦飛慕尼黑,從慕尼黑搭巴士到薩爾茲堡的實惠旅程。去程經濟實惠,回程時間更顯得緊湊。根據小墨的神機妙算,回程下午兩點從薩爾茲堡搭遊覽車出發,到慕尼黑約略五點半,從慕尼黑中央車站搭四十分鐘的火車轉至慕尼黑機場剛好可趕上七點的班機。

由於行程是小墨和主辦單位接洽的,我一看到這種時間卡得緊緊的行程,胸口也緊了起來。反正是人家付錢,這時候就要爭取在慕尼黑多待一晚,好整以暇,第二天再飛。我跟小墨說,這行程安排的實在太趕,中間可不能出任何差錯。只要有一個環節遇到罷工,飛機就趕不上了。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江湖在走,厚臉皮要有,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聽說我們單位老闆找了復健科開了一張背痛的診斷單,說是經濟艙硬梆梆的椅背會誘發背疾,靠著那張診斷單,老闆從此出國開會都搭頭等艙報帳。有一次會議主辦單位僅安排到商務艙,背疾差點復發,還好升等及時,才緩解下來。

薩爾茲堡行去程沒發生什麼事,三天的會議也很快就過去了。要回程時大家推著行李在旅館大廳集合等待遊覽車。大概是連日大雨,遊覽車硬是比原來預計的時間晚了二十分鐘。本來就很緊的行程更緊湊了,我感到我的冠狀動脈也緊了起來。大家上車就坐後,司機先向大家問好,接著便宣布一項重大消息:

由於司機先生今天已經開了六小時的車,所以現在要休息一小時,才符合法律規定。

司機一講我差點暈厥過去。

「我們兩位旅客等下要趕飛機,您可不可以先開,到了慕尼黑再休息?」
「不可以。」

「可是您剛剛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可不可以只休息四十分鐘?」
「不可以。」

「有辦法找不用休息的人來代開嗎?」
「要等更久。」

司機精神抖擻,絲毫看不出來有過勞的跡象,倒是身為旅客的我快要中風。我惡狠狠地瞪著小墨,小墨則一臉無辜。

出門在外請先詳閱當地勞基法。

司機宣達事項完畢,旋即回到駕駛座開始休息,我們算了算,這一等會來不及,只能趕緊下車搭公車到薩爾茲堡火車站,乘快車到慕尼黑,再轉至機場。

小墨是屬於即便天塌下來,都覺得會有縫隙可以鑽出去的那種樂天派。

「雖然有點耽誤,可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有預留時間,應該還是趕得上飛機。」

還好一路上薩爾茲堡公車司機、奧地利快車的司機以及慕尼黑地鐵司機都還不需要休息,我們幾近奇蹟似地順利抵達慕尼黑機場。一出機場地鐵站,我們甩開人群狂奔至行李托運處,托運完行李再跑去海關,一路上超越各式緩慢向海關前進的旅行團,務必要趕在他們之前,不然通關一排,又是好久。

通關後到閘口,我們竟然是前三組到達的旅客。

「我就跟你說一定趕得上,你看都還沒什麼人。」
「如果司機不用休息的話就不用這麼趕了。」
「不過司機開到固定時數也是該休息,開車才不會危險。」
「也是。」

雞湯

路過一家小店,專賣雞湯,想說這年頭在台北只賣雞湯還能不倒著實不容易。一進門就座接著就有兩個人進來拿預定的雞湯。
點了碗雞肉飯,炒高麗菜、滷蛋,想說雞湯那麼貴,又不是坐月子就先免了。上網一查不得了,客人來本店不喝湯如同華僑回台灣不看病,趕緊加點一盅原味雞湯。
品雞湯如同看X光,首先這是碗一人份的雞湯,裝在白色的盅裡,旁邊有一個湯匙,廚師約莫是站著煮的。雞湯裡面有兩塊雞,雞湯色澤潤黃少浮油,沒有枸杞等物,可懷疑這是碗原味雞湯。香氣濃郁而溫厚,一嘗果然是碗有深度,個性篤實的雞湯,韻味悠長。沒有當歸等中藥材的味道,土雞細燉到湯頭工夫ㄧ嘗便知。
高麗菜也炒的極佳。高麗菜是個簡單的菜,但認真做的店不多。高麗菜悶久易軟,少火又太生,如何去掉生味而不失菜葉脆牙爽口,需用心以對。
雞肉飯的雞絲不似大多數的雞絲乾癟,竟有些許滑嫩。本店雞油飯據說也有口皆碑,點雞絲飯只能稍微感受吃整碗雞油飯的滋味,下次只點雞油飯和高麗菜嚐嚐看,想必別有風味。

博愛座

我第一次感到宇宙之大,竟無我X某人立錐之地,是某次回台北搭公車。不過離開台灣兩年,國人的禮儀教育已經進步到了西周初年,我一進某路公車,赫然發現,博愛座的紅漆不但公車前半座位漆滿,更是一路漆到後座前三排,只剩下最後兩排保留非博愛座(自私座)的顏色。你就寫你是輛博愛車,我不上車就是了。

當然,非博愛座早就坐滿了。
一位剛運動完,肩膀上還掛著毛巾,看樣子很健康的長者,很自豪的坐在前面的博愛特區,以一副恨不得有三個屁股把它坐滿的表情,看著前面一排站的年輕人。

由於台灣的博愛座有毒,怕坐上去會身敗名裂,我也只好勉強的站在車上,一路抖抖抖地搭回家。搭過波蘭的電車,匈牙利的火車,冰島的公車,法國的地鐵,沒有一國的博愛座可以像這輛公車做的這麼絕。

有座位卻不能坐,我一直以為是痔瘡病人才有的窘境。

最近看到某篇新聞,頗有感觸。

喉嚨痛吃咖哩

連日咽喉痛,今天痛得更上層樓,連吞個口水都像刀割劍剮快暈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喉嚨痛到想幫自己裝隻鼻胃管,因為吃東西實在太痛苦。

醫院的午餐照例供應如炸豬排佐白酸菜,煮豬排佐紅酸菜等等。每吃一口都要深呼吸才有勇氣往下吞,吞完要等疼痛感消退了一二分才有辦法吃第二口。以前看動物頻道海邊大嘴鳥吃魚都要把脖子伸直才能往下吞。我今天也一樣,每吃一口都要仰天長嘯一番,吞完再呼一口氣。一頓飯吃了半小時還似沒動過一般,但早已精疲力盡,整盤食物像是怎麼吃都吃不完似的。看看時鐘,下午實驗快要開始了,反正也吃不下便把午餐扔了回實驗室。

晚上下班後肚子餓得發慌,嘴饞想吃咖哩飯。

都說天竺人的咖哩飯有薑黃素甚麼素的可以增強免疫力,便冒著寒風專程去街口的一家印度餐廳。
德國印度餐館價錢略貴於中國快炒,但仍算平價。我是這家常客,和老闆熟識,平常都點辣咖哩雞肉飯,但今天寡人有疾,休息一天,姑且吃盤不辣咖哩雞肉飯隔靴搔癢解解饞。

咖哩飯上來了,吃了一口,才知道破皮的喉嚨像是新生的舌頭,雖說是不辣,但咖哩內的辛香料還是刺的熱疼。以前三兩下就吃得完的一碗咖哩,今天可是花了近半小時才見底。好不容易把咖哩吃完,我像是跑完馬拉松的跑者,舒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此時老闆拿著印度麵包(食囊,讀音囊)走過來。

“不好意思,忘了拿麵包來。"他笑吟吟的說道。

這家咖哩店除了供飯也會給麵包,讓顧客沾著咖哩吃。我隨手沾了剩下的咖哩,作為今天晚餐的了結,正要起身時,

但見老闆拿了又一整碗的雞肉咖哩朝我走過來,

“真不好意思,這碗咖哩招待給您配麵包吃。"

天哪!我差點失聲大叫,您饒了我吧!您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把那碗咖哩吃完嗎?

但看著平常陰沉像是濕婆神的天竺人,今天罕見放晴的臉,實在不好意思煞風景,只好接過咖哩配著麵包,艱辛地,悲壯地,又把一碗灼熱刺痛的咖哩吃完。

道歉

去年一月,斯洛伐克的朋友約我去哥廷根的"捷克-斯洛伐克哥廷根新春同歡會",名字聽起來很威,總共也才十個人而已。

但不要忘了,捷克斯洛伐克在蘇東波後就公投分離了。哈維爾是最後一任捷克斯洛伐克總統,也是第一任捷克總統。分開不一定要變成仇人,在異鄉兩國人的活動都常常辦在一起,各地都有"捷克-斯洛伐克同學會"。兩國語言基本上極為相近,互相不需要翻譯就可以溝通。但對我個人來說,斯洛伐克人要講的"捷克"一點我才聽得懂。

我想我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華人同學會"之類的組織了。幾乎各地的同學會,中國同學會和台灣同學會都分開運作,而香港人除了自己的以外,常常都會參加台灣同學會。

台灣和香港坦白說實在也沒甚麼關聯,是共產黨,把這兩個以往連語言都講不通的地方逼在一起。

中國大陸腦筋清楚的人很多,很可惜,腦筋不清楚的更多,而且都很有時間在網路上發言。這次事件的重點不在藝人本身,也不在經紀公司,而是有數以千萬計的大陸網民有被共產黨塑造的病態民族主義,平時無處發洩,畢竟日本有美國駐軍撐腰又真的比較好。此時台灣便是這民族主義的最佳出口。

香港終究已經是囊中物,而台灣每四年就讓悲憤網民失眠一次,感覺芒刺在背,是個未竟事業。

全中國,正確地說是漢族和滿族承載了鴉片戰爭以來所有的屈辱,沒事鞭鞭西藏,打打新疆,蒸發幾個香港人,再到處推銷人民幣,看到所有藝人都"跪在人民幣面前",就覺得國家崛起了。

用錢買的尊嚴最廉價。中華頹喪,各國是為了錢才來華,是害怕抵制才勉強錄影道歉。

看看自己的護照免簽國數目,就知道世界尊不尊重你。
有些東西是錢多也買不到的。

要世界尊重,首先要尊重世界。尊重世界,從尊重鄰居開始。

真人真事

這幾天實驗計畫一改再改,讓本來心如止水的無國界譯師也焦躁了起來。
今天來的一位受試者是台灣同學會上找到的台灣同鄉,學德文之餘賺點小外快。
做實驗很無聊,所以我在休息時都會和他們聊聊天。一聊才發現,原來這位受試者以前念的大學就在我家旁邊,我可是吃了該間大學學餐近二十年的雞腿飯,在體育館游了二十年的泳。

“我以前在游泳池打工當救生員,我們說不定還見過面!"他說。

我們甚至吃過學校後門同一家夜市攤的炒飯。該位老闆以肉絲蛋炒飯聞名於公館,拿著不知幾斤重的鑄鐵鍋,一次能炒好多人份的炒飯。高中時常常去光顧,後來唸到石牌某間大學就沒甚麼機會了。

“唉,歲月不饒人!我之前回去,老闆頭髮都白了。"

真有趣,萬里之外還能遇到老鄉。

做完實驗後我送他出門,他問我為什麼來德國念書。

“因為可以旅遊的地方比較多啊。飛一下甚至搭火車就到另一個國家了,美國、日本都沒有這麼方便。"

“所以是因為旅行方便選擇德國?"

“而且假期也多。像我之前放假就去拉脫維亞,更之前去冰島…."

“拉脫維亞…拉脫維亞不是講拉脫維亞話嗎?這樣是算斯拉夫語嗎?"

哎喲,營建系的知道斯拉夫語,雖不中亦不遠,不簡單。

“的確以前分作波羅的海-斯拉夫語族,不過現在只算波羅的海語。"

“波羅的海語….對了,你知道網路上有一個人叫無國界譯師嗎?他之前也有去拉脫維亞。"

“………………。我就是無國界譯師。"

“真的假的!你就是!太巧了吧!"他興奮地抓著我的手臂。
“好像在路上遇到明星喔!!我有回文!你回去看XXX有留言!"

我剛剛檢查了,真的去年十一月有留言的一位讀者。
世界真小!

虞姬掐稍飯

天龍人牽到哪都是天龍人。實在受夠這小布拉基的大學城,買包韓國泡菜都要搭火車到漢諾威才買得到,更不用說走到哪都是同學老師,感覺又更小了。今天早上突然想吃油雞燒臘飯,便乘兩小時快車前往法蘭克福。法蘭克福不愧是大城,一出站步行至皇帝大街,右邊是廣東飯店,左邊是重慶火鍋,看到都快哭了。

但此行最重要的是我的Fernweh發作。德人稱鄉愁為鄉痛(Heimweh),若渴求出遠門闖蕩,則戲稱為Fernweh(遠痛)。筆者待過德國兩處大學城,兩者平日均頗有未央歌般的青春風情,路上一列列的都是新鮮的大學生騎著腳踏車。

但這樣的環境待久了難免無聊,偶爾也想去些人生過得比較深刻的地方,像是敘利亞、土東等等。不過這些地方目前實在太深刻,可能有去無回,可見Heimweh易解,Fernweh難治。尤其已身在異鄉,往往難以fern中有fern,乃至fern而不weh。
因此退而求其次改去德國大城移民區,沾沾醬油即可。

自然科學界雖說是天下英才匯聚,但通常這類人都屬同個溫層出身,無論是印度、東亞還是南美、中東,往往都是西式談吐、洋式服裝,頂多culture night會煮點家鄉食物給你吃,除了膚色不同外,實在看不出是從哪邊來的。而且當一個地方人員來自的國家數目過多,常常也都用英語溝通,那種老鄉與老鄉間產生的親切氛圍便沒有了。

去不了伊斯坦堡,先晃晃各大城的土耳其人聚集地。不想去印度,便逛逛印度區。當你發現路上的人們膚色漸深,或倚著門沿、或蹲在牆角用異國語言聊天,間或點綴幾個濃妝豔抹的阻街小姐叼著大煙大口大口的吸,抬頭一望,街口的招牌已換成各地文字。旅遊書上說這是紅燈區,是龍蛇雜處之處,但沒有這一塊,現代歐洲就不完整。商行飄出的均是難以言喻的香料味,你人在歐洲,心神卻已飄洋過海。

歐洲移民大抵居住在各大車站附近,往往一兩個街口就是一國。如果嫌印度髒、中東亂、非洲熱,各大車站附近是極佳的走動區域。如巴黎東站便是印度泰米爾區,前一秒還吃著法國可頌,下一秒便深入南亞,這區有著全歐洲最大的泰米爾書局和泰米爾唱片行。之前在奧斯陸也因為貪旅館便宜而住到移民區,滿街都是穿著傳統蓬鬆又花俏服飾的的非洲人,雖然不太挪威,卻另成追憶。

法蘭克福車站一出來兩條大街,門口一條通為皇帝大街,兩側均是華人餐廳及商場。另一條Münchener Straße則是土耳其聚集地,路上處處可聞土語。商場、土式理髮廳、電話行、水煙店、清真寺一應俱全。

但此行最重要的是來拜訪德國最大的土耳其語書店。

雖然網路書店盛行,台灣實體店面也倒了好幾家;但逛書店買書就像上市場買菜。西瓜不摸一下,敲敲看就是不過癮。

我就是屬於那種,為了敲西瓜而非吃西瓜而上市場的人。

這家Türk Kitabevi雖號稱全德最大,但也僅一個店面,兩間房的規模而已。書籍層層疊放,進門大間者擺有文學作品和最新視聽產品,小間則堆放土文教科書和字典等等。

一進書店便不由自主地望向擺放Pamuk作品那區。雖說身為諾獎得主,Orhan Pamuk的書各地均有譯本,但學語言的浪漫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直探原文,免除那層隔靴搔癢。七年前(!)來時買了<純真博物館>,七年過去了還是看不懂,但今日剛好看到另一本<純真博物館>的寫真書(帕慕克據說真建了一個博物館擺那些有的沒的),以及<黑色之書>的插畫再版,只好期許下一個七年了。

除了這兩本以外又拾了幾本以前沒蒐到的,包括帕慕克得獎後的訪談DVD。
“有袋子嗎?"我用土語問道。
老闆娘笑了,機哩瓜啦講了串我聽不懂的土語,拿了三個大袋子給我包書,我想老闆娘是怕袋子破了,在這雨天淋濕了。

我和老闆娘道了謝,將書整理好便出門離開土耳其區。隔條街有家<國際書店>,七年前來書展時造訪過,這次卻完全忘了這家書店。

<國際書店>比土語書店寬敞許多,兩牆的書櫃直通到底,每本書均用塑膠套仔細地包起來。

老闆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婆,嬌小地坐在群書當中抄東西,桌上疊起的書幾乎把她藏起來了。

“需要幫忙嗎?"老太婆問到。
“我先自己看看。"

該家書店不僅想得到的語言有,連泰米爾語、波斯語這樣語言的書也有。不過這些書應當以柏林、維也納、乃至慕尼黑才有較完整的庫藏。

Umberto Eco剛過世,我摸來摸去最後買了一本Numero zero。
“您懂義大利語啊?"老太婆結帳時問道。
我笑而不答,實在不好意思說懂。

“您是義大利人嗎?"當然不是。這張亞洲臉怎麼可能是?不過歐洲越來越多元,這樣的問法相當有禮貌,也往往代表問的人對多元種族的看法。

“不是。不過我學過。"
“怎麼想到要學的呢?"
“因為要看Umberto Eco和Italo Calvino啊。"
“喔!Calvino!還有XXX,XXXX都是經典…."老太婆講了一大串我沒聽過義大利作家,想必也是飽讀之人。
“讀得愉快!"我出門時老太婆揮手道。

我走回車站正門前的皇帝大街,買了好幾包韓國泡菜和味噌,當然還有泡麵。

飢腸轆轆,最後來到皇帝大街接口處的廣東飯店。該家飯店似乎是越南人開的,門口招牌便主打各式河粉。

一進門就差點滑倒,地板實在滑的滋滋冒油。

“裡面奏啊。"廣東腔的中文,老闆留著小鬍子,長得有點像周星馳功夫電影裡面,河東獅吼的老公。

我放下書和亞洲超市買的泡菜泡麵,伸展了一下負重後的筋骨。

“來盤油雞叉燒飯吧。"
“虞姬掐稍飯是吧,好的。"

國際觀

看到李家同教授批評台灣學生無國際觀。對某些人來說,國際觀就像白皮膚,金頭髮,是台灣人怎麼樣都很難擁有,但是老外不少是一生下來就有的東西。

我講的老外,自然是歐美人,這個美,還不含美洲原住民和非裔黑人呢,中文真是博大精深,短短兩個字可以這麼精確。

不過講到李教授念茲在茲的國際觀,我想我必須承認:我也沒有國際觀。

我的意思是,一個人要怎麼有”國際觀”?

事實上人是很難有國際觀的。你可能在德國念書,浸淫過德國觀;住過瑞典,有一點瑞典觀,去了好幾次波蘭,大概了解波蘭人怎麼看事情,然後日積月累,有的也只不過是歐洲觀。

那印度、阿拉伯、非洲、東南亞呢?這幾個地方裡面的變異程度不亞於整個歐洲。隨便講個非洲國家名稱,又有多少人可以馬上講出是在非洲大陸的哪個位置(我承認我無法)?”國際觀”反應的往往是文化霸權的現實,西化的程度,如果沾沾自喜,久而久之,就會產生出一種,動不動批評別人不知道希特勒是哪國人,自己答案還講錯的窘境。

若又以為地圖上一種顏色,國家裡的居民就一種想法,恐怕就如同把誰誰誰是哪國人背到琅琅上口一樣,把世界想的太簡單了。

有對移民抱持歡迎,下班還去教移民德語的德國人,也有覺得所有敘利亞難民都應該送回敘利亞的德國人,而兩者都還可以是德國大學的教職人員。有對瑞典國民教育十分驕傲,就像X本基金會那般驕傲的瑞典人,也有對瑞典教育十分懷疑,覺得這種一直簡化的教育教出了一堆文盲的瑞典人。

與其強調國際觀,不如多點在地觀。出國念書,德國人不會問你希特勒哪國出生的,可是他會想多知道一些台灣的事情。許多歐洲人覺得東亞就一坨,有個中國和日本,中國有霾害,日本有神奇寶貝,其他的國家不知道在做甚麼。你若可以講一些歐洲人平常沒聽過的,人家會覺得很新鮮,自己也可以因而交到許多朋友。

但是很在意誰誰誰是哪國人,還到處問人,可能會被討厭喔。

台灣

在國際場合常常會被問到是哪國來的。

歐洲年輕人大多認識台灣,不少還去過

「我上次去台灣騎腳踏車環島,你也騎過腳踏車環島嗎?」

真是慚愧,我最多就騎Ubike,從我家附近到捷運站而已。

年輕人對台灣可以很熟悉,但老年人就不一定了。根據經驗,老人對台灣這個名字的反應共計有三種流派。

九二共識派
「啊,China。」

冷戰懷舊派
「我知道!Chiang Kai-shek!Chiang Kai-shek!他們是紅色中國,你們是什麼顏色?白色?黃色?嗯?」

不熟裝熟派
「聽說你們的國王最近….我很遺憾。」

我也相當遺憾,為什麼瑞士人你就不會搞錯成史瓦濟蘭。

住宿換房

這麼多年下來,我覺得最理想的出國住宿方式是租一間當地人的房間。一來花費比旅館便宜不少,二來還可以和房東講話,增進語言能力。

我第一次去瑞典是住在一位完全不會講英語的老婆婆家。那時我瑞典話還很初級,講不了甚麼,但因為老婆婆實在不會英語,所以每次都是查好了字典,寫在紙上反覆練習幾次才能順利溝通。

去了好幾次瑞典,春夏秋冬都待過,越來越喜歡這個國家。除了空氣好,天氣涼爽舒適以外,瑞典城市裡處處有超商,商店周末開門這點最令從德國出發的人激賞。更不用說瑞典的餐廳無論哪一國的都很地道。反觀某國,所有食物都煮成飼料,各地美食也會因不明原因在當地變質。

這次來瑞典休憩依慣例找了一間市中心的房間。房東太太是做美容護膚的,和一隻黑貓同住(黑貓平時喜歡趴在走廊黑色的地毯上,好幾次都差點踩到他)。偌大的房子有好幾間空房,平時就租給世界各地的遊客。

房東太太的房間兼工作室在我房間的隔壁,兩間只隔了一層薄牆。因為有客人會來護膚的關係,房東在我一開始住的時候就跟我說可能要安靜一點。起初我還有點害怕腳步聲會影響到顧客護膚的心情,畢竟老房子木頭地板,走起路來都咿咿呀呀的。

不過昨天房東太太請我搬到另一間靠裡面,離她工作室較遠的房間。

“你在房間裡面都沒有甚麼聲音,沒有甚麼動靜,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你到裡面那間大的,這樣你就可以在房間裡面動來動去。"房東太太說道,順便做出了一個動來動去的手勢。

借住了那麼多次不同人家的房間,第一次被嫌生活起居不夠大聲。

搬到另一間房間後,昨天微波食物時,剛好遇到房東太太出來洗碗,

“大一點的房間是不是比較好動來動去?嗯?你有動來動去嗎?"
“有…"

附上新房間圖片,大到可以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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