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來冊房一篇文章再次挑起在地語言教育的敏感神經。該文對傳統上一些謬見多有釐清,但台灣閩南語的確日漸式微,消亡只在數代之間。台灣政府無意肩負傳承責任,我想對岸、馬來西亞等福建移民多的國家更不可能會有這個本錢復興此語言。
巴斯克語在佛朗哥執政下一度風燈殘燭,西班牙民主化後靠政府大力支持才重現生機。諸漢語的形勢,在對岸團結維穩大纛以及我國獨尊國語下,形勢恐怕更加險峻。
講到少數語言,每次遇到外國新朋友,總是想打聽看看當地的語言政策是甚麼。
有一次遇到一位敘利亞逃難到瑞典的牙醫,一問之下才知道他的母語是敘利亞語。敘利亞語和阿拉伯語不同,字母也略有差別,而講此語言的多為基督徒,屬於敘利亞教會,類屬東方教會之一。據說他家鄉當地在內戰前,小學生要學至少六年敘利亞語。
但另一位在語言咖啡認識的阿爾及利亞來的柏柏爾人則告訴我,阿爾及利亞當地在他小的時候只有阿拉伯語和法語可以學。直到最近才有柏柏爾語的小學。
“柏柏爾人都會講阿拉伯語,但阿拉伯人絕對不會講柏柏爾語。"他說。
至於我的一個好朋友,來自亞塞拜然,則告訴我蘇聯時期所有亞塞拜然的菁英階層都講俄語,他自己父母彼此之間也講俄語,但在他小時候則選擇和他講亞塞拜然語。另一個實驗室的亞塞拜然人,父母均為醫師,則從小選擇和他講俄語,亞塞拜然語只有和祖母溝通時會使用到。
“我不喜歡哈薩克和烏茲別克人。"我的亞塞拜然朋友說;"他們都喜歡講俄語,覺得很自豪,但都不會講自己的語言了。"
或許仍有許多中亞居民寧可講俄語而不講本族語,但我波蘭遇到一位來自哈薩克的俄裔男生,則告訴我情勢在這幾年有所轉變。他告訴我他近幾年回去哈薩克,儘管俄語還是主要語言,但每一次都聽到越來越多人講哈語。"我覺得這很好,哈薩克要有自己的語言。"話雖如此,言談之間卻有點舊蘇聯人的失落。不過再失落絕對不會超過我在愛沙尼亞遇到的計程車司機。塔林的俄語普及率遠低於里加,因此我一直不敢隨便講俄語,更不用說在里加還有會的那幾句拉脫維亞語可以應急,愛沙尼亞語我是一句也不會,萬一遭到白眼就尷尬了。那天坐上計程車,聽到司機在聽俄語廣播,想想講俄語應該無妨,就問他是否也會講俄語。
“當然。您也會?在哪裡學的?"
“拉脫維亞。"
“喔,那邊人俄語講的比愛沙尼亞人好,完全沒口音。"
言談之間開始抱怨愛沙尼亞人的俄語越來越糟,他年輕的時候每個人都講俄語云云,最後下車前期勉我到赤都莫斯科去精進俄語。
“那您會愛沙尼亞語?"
“當然。"
“哈哈,我沒學,太難了。"不過我知道,愛沙尼亞語學過的人都為之深深著迷。
“愛沙尼亞語也就只有愛沙尼亞人講,您想俄語多少人講,以前在蘇聯裡的都講。我想您的選擇是對的。"司機幫我拿行李時說道。
我的選擇是對的?我笑了笑,拉起行李的托桿,向他揮揮手,也向過去世界各地瘋狂迷信"國語",打壓在地語言的時代揮揮手。
二十一世紀了,我們對世界有著更多元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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